南开史学2025年第1期（总第39期）目录与摘要

内容摘要

名家专稿

杰斐逊的自然史观及其影响　

王晓德（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教授）

摘要：在杰斐逊所处的时代，欧洲博物学家主导了作为科学研究领域主干的自然史研究的方法、理论和观点。他们对美洲自然史的贬低引发了本来就对自然史有着浓厚兴趣的杰斐逊正本清源的激情，促使了他对美国自然史进行深入细致的考察，在广泛搜集实证材料的基础上提出对自然史的看法。杰斐逊自然史观的形成受到欧洲古典时代之后相关著述的影响，在反驳欧洲博物学家对美洲扭曲的看法的同时阐发美国的优越，既促进了美国本土的自然史话语的构建，又加强了这个新国家民众的身份认同。因此，考察杰斐逊自然史观将有助于对这位影响美国历史发展进程之人物研究的深化，同时对杰斐逊那一代人设计美国走何发展道路的良苦用心窥见一斑。

名家讲坛
微观史与全球史：晚明基督教中的权力互动研究　

夏德明（Dominic Sachsenmaier，德国哥廷根人文学院院长、东亚系教授、哥廷根科学院院士）

摘要：本文是夏德明先生于2024年12月19日举行的“南开史学名人讲座”上的讲演稿。夏德明教授早年专注于欧洲古代史与中世纪史领域的研究，1993年赴台湾研习中国历史与文化，由此转向东亚研究。夏教授曾任教于德国不来梅大学、美国杜克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2015年入职哥廷根大学。夏教授的研究聚焦于全球史理论与近现代中国在全球化进程中的角色，主张以“地方性视角重构全球史”。在其著作《全球视野中的全球史》（Global Perspectives on Global History）中，夏教授对全球史研究的方法论进行创新，强调全球互动需通过本土个案呈现。而在《在地之人的全球纠葛：朱宗元及其相互冲突的世界》（GlobalEntanglements ofaMan WhoNeverTraveled:A Seventeenth‑Century ChineseChristianand His ConflictedWorlds) 中，夏教授从17世纪天主教在华传播的角度出发，以天主教徒朱宗元为中心，分析明清之际的跨文化互动。本次讲座呈现了夏德明教授两本专著的主要观点。

史学史与史学理论
“不合时宜”的疑古：全面抗战时期顾颉刚的外部压力与学术抉择

贾红霞（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讲师）

摘要：全面抗战爆发后，民族危机的深重，迫使人们急切地想从中华民族生成发展的历程中寻求增强民族凝聚力和自信心的文化资源。受此群体心理影响，国民政府当局提倡民族固有文化，学界也多由“疑古”转向“信古”和“释古”。身处国民政府政治中心，顾颉刚身兼多个政府职务，其疑古思想也受到来自政界和学界的强大压力，但从其日记及巴蜀史的研究中，仍然可见按捺之下“不合时宜”的疑古思想。抗战胜利后，顾颉刚开始重新接续疑古活动，主持刊行《古籍考辨丛刊》。顾颉刚之所以一直坚持疑古思想，不仅与其个人学术志趣有关，也与时代的内在要求密切联系。

同曲异调：近代中日学界对“中国东北史”的书写与因应　

李少鹏（北华大学东亚历史与文献研究中心副教授）

摘要：近代以来随着日本“大陆政策”的推进，在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过程中，以矢野仁一为代表的日本知识人从学理上积极配合，炮制出以“满蒙非中国”为基本特征的“满蒙史观”。这种学术侵略与军事侵略互为呼应、互相支持，成为九一八事变的重要诱因。九一八之后在日本“满蒙非中国论”的刺激下，以傅斯年为代表的中国史学界积极应对，短时间整理出《东北史纲》，并由李济节译为英文递交给国际联盟，受到李顿调查团的采信。这一来自日本的刺激迫使中国学界用实证主义的范式表达并确认了“中国东北史”，初步建立了具有中国风格的东北史学科体系。

中国古代史研究
肃代时期江淮治理探赜

——以时文为中心　

董秋实（南开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暨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

摘要：肃代时期江淮地域的治理形势与治理重心，在当时行用的文书与碑志等时文中体现得尤为显著。安史之乱爆发之初，永王与肃宗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展开博弈。肃宗需以平定叛乱证明自己即位的合法性，江淮地方长官则尽可能多地科敛百姓，以支持肃宗的平叛战事，表达对新帝肃宗忠诚的政治站位。地方官的征敛赋税疲民过甚，引发了肃代时期江淮地域多次的政治骚动。时局平复后，代宗制订了常态化治理政策，以应对主客混居等新的社会形势。

元至正十二年《金刚经》发愿文所见史事考述　

于洁（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员）

摘要：镇戍西宁地区、湟水流域的岐王家族是元代皇室世婚姻族，为元廷西部边陲之重要屏障，但正史中最后两任岐王的世次及所尚公主姓名皆失载。本文以一件元至正十二年刻印本《金刚经》上所题发愿文为主要考察对象，讨论了发愿人石完者不花的身份、职务及其使主——岐王夫妇及伯颜忽都皇后之间的关系。若将刊刻时间与正史相对照，可推知这位岐王即为《元史·诸王表》所缺载的阿剌乞巴，发愿文展示出其所尚公主名为答剌八剌，应为元顺帝正宫皇后伯颜忽都所嫡出。这件《金刚经》之发愿文蕴含丰富史事及时代信息，对元代镇守西部边陲的岐王家族世系及活动情况、元末宫廷史等研究皆有裨益。
言路追劾大臣与万历十八年前后的朝堂纷争　

杨向艳（学术研究杂志社研究员）

 摘要：申时行执政后期，言路与辅臣及其亲信的结怨日深，矛盾不断激化。戊子顺天乡试案中言路弹劾黄洪宪、吴时来和王锡爵等人失败，紧接着，辅臣及其亲信又通过申饬台纲压制言路，言路继之发动对黄洪宪、吴时来的追劾，从而引发了一场新的朝堂纷争。纷争中双方不仅针锋相对，言路还扩大了打击面，先后牵扯出詹仰庇、陈与郊以及杨巍，并通过连番弹劾在舆论上持续施压，迫使其先后去官。吴时来等人去官不仅使申时行内阁失去了有力的外围防护屏障，亦使得吏部和都察院的领导权易手言路，从而改变了双方的力量对比。这一政局变化是申时行执政期间言路与执政及其亲信间矛盾冲突的结果，反过来又加剧了双方的争斗，对万历乃至晚明政局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地方性与合法性的扞格：晚清时期上海法租界华洋会审制度研究　

侯庆斌（华东师范大学社会主义历史与文献研究院暨历史学系副教授）

摘要：1869年中外在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分别设置会审公廨。与公共租界相比，法租界会审公廨始终没有颁布正式的会审章程，其制度框架受到司法习惯，以及《法租界会审协议》《法租界会审公廨的司法权限》和《会审衙门追加章程》等文件的影响。一方面，缺乏章程有利于法方肆意解释条约、蚕食谳员的权力，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华洋会审制度。因此，法租界会审公廨在陪审地位、传拘程序和适用法律方面有别于公共租界会审公廨。另一方面，缺乏正式章程意味着制度的合法性不足。这成为英国领事和外侨统一租界法权的借口。为维持陪审的地位和会审公廨的独立性，法国领事不断在捍卫地方司法习惯和克服合法性危机之间权衡。晚清上海法租界会审公廨制度演进的逻辑正在于此。
陕北苏区红二十七军武装整合研究（1932—1935）　

梁晨晖（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摘要：陕北苏区红二十七军是“农民武装化”与“游击队正规化”的产物，其组建过程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调适党军关系的高超智慧。1932—1935年，红二十七军历经延川游击队、西北先锋队、陕甘游击队第九支队、陕北游击队第一支队再到组建陕北游击队总指挥部，最终由陕北游击队主力整编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七军。就红二十七军武装整合过程而言，中国共产党形塑的“以党领军”的领导模式，也是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逐渐形成，最终强化了“以党领军”的建军原则，为中国共产党建立“以党领军”“以党建军”的模式，同时也为形塑良性党军关系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中国早期的人类学家胡先晋及其宗族研究　

秦博（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所副研究员）

摘要：胡先晋女士1945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取得博士学位，自1952年起任职于中央民族学院（今中央民族大学）。胡先晋在上世纪40年代完成的有关中国汉人宗族组织与中国人面子文化的研究在相关领域具有无可争议的引领作用，并形成了系统、深刻且极具中国本土化特征的学术体系，其注重利用历史文献与注重对中国社会结构进行整体性分析的研究方法也具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但囿于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学界对胡先晋学术成就的认识比较有限，对其生平事迹更所知甚少，这不能不说是中国人类学发展史上的一个遗憾。有鉴于此，本文利用当事人回忆、书信、首版论著等权威材料，梳理胡先晋的学研经历，全方位评析其主要著作，发掘并纪念这位中国人类学研究的先驱。



世界史研究
拜占庭圣德米特里崇拜的本土演变与域外回响　

丁寒冰（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希腊研究中心讲师）

摘要圣德米特里是拜占庭历史上非常特殊的一位圣徒。除了作为塞萨洛尼基的守护圣徒，圣德米特里在拜占庭帝国还扮演着军事圣徒和商业名片等重要角色。由此，最初只是宗教行为的圣德米特里崇拜被附加了军事和经济等方面的意涵。此外，圣德米特里的影响范围漫溢至拜占庭帝国以外的多个地区，其形象发生域外变异，成为中古欧洲争衡与融汇的“精神武器”。圣德米特里崇拜的域外传播一方面昭示了拜占庭文化在中古基督教文化圈的崇高地位，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域外之地对拜占庭文化“承袭”与“改造”并举的学习模式。

女性废奴主义者的跨大西洋网络与美国废奴运动的发展　

鲁迪秋（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世界史系讲师）

摘要  19世纪上半期，跨大西洋的信息和人员交流有力推动美国女性投身废奴事业。她们成为信息传播者、物资筹集者、可靠的介绍人，进而重塑这一跨国网络。考虑到美国国内对废奴运动的强烈敌意，女性废奴主义者凭借这一网络对废奴运动产生深远影响。她们以各种方式筹集到大量资金，保障废奴运动各项活动正常开展；推动立即废奴理念在国内外传播，促进主流社会接受废奴主张，并扩大美国废奴运动的国际影响。在参与并重塑跨大西洋网络的过程中，美国女性废奴主义者展现了多样化的活动形式，并用看似寻常的工作保障了废奴运动的有力发展。
古代日本的村落共同体与小农经营
　——兼谈石母田正首长制学说的悖论　

郭娜（四川外国语大学日语学院副教授）

摘   要   受马克思亚细亚生产方式理论的影响,石母田正提出首长制学说，将古代日本视作以共同体首长与成员的人格隶属关系为基础的总体奴隶制社会，并将首长制生产关系视作整个古代日本社会的经济基础。但石母田正过于强调总体奴隶制与原始社会的连续性，即便6～7世纪时首长制内部阶级关系发生了质变，石母田正仍主张家族小经营在村落中的非独立性以及村落在郡级共同体中的非独立性。然而，律令体制下的村落已是一个以灌溉治水及山野共利为基础结合而成的地缘性农耕共同体，且以核心家族为中心的小农个体经营已渐成熟。这不是总体奴隶制的“新阶段”，而是封建制生产方式在奴隶制内部的萌芽，它改变了人头税的赋课形态，加速了古代国家的解体，使日本逐渐步入中世封建制社会。

考古学研究
吉林大安辽代烧酒说质疑　

彭善国 （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副主任）　张桐铭 （吉林大学考古学院博士研究生）

摘  要  吉林大安酒厂旧址所谓辽代烧酒（蒸馏酒）遗存，因是基本建设时工人挖出而非正式考古发掘所获，缺失了地层（遗迹单位）关系以及器物之间的共存关系，不宜视为年代相同、功能关联的一组遗存。相关遗物的年代也很难断定为辽代晚期。欧阳修出使辽国时所撰“斫冰烧酒赤，冻脍缕霜红”诗句，应为隆冬时节契丹人置酒备宴之场景，即砍砸冰块烧成热水用来温烫红色的酒液，而非描绘烧火砍冰蒸馏烧酒的过程。将宋人使辽饮酒盏数与考古出土辽代酒盏的平均容量结合起来推断，辽地饮用之酒应该还是酿造酒而非蒸馏酒，这也与文献记载的辽代酒的种类（如葡萄酒等）相合。

山东地区元代墓葬研究　

徐学琳（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　徐明江（烟台市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摘  要通过对山东地区元代墓葬形制、随葬品及装饰进行分析，并结合纪年墓进行分期，发现山东元墓除继承宋金以来的传统外又受到北方族群文化和南方墓葬形制的影响，南方椁墓的传入与理学北传有关，也与山东地区的区位、文化传统、统治者态度有关。理学影响下的墓葬制度的渐次北传，显示出儒家学说为核心的传统墓葬文化的强大生命力以及隐秘、缓慢、持续、深远的影响力，并最终决定了其后墓葬制度的发展方向。

杂志简介

《南开史学》系南开大学历史学院主办，创办于1980年，在学界颇有声望。内容以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世界史为主，以考古学与文物研究为辅，以刊发原创性、前沿性论文为主，兼以书评和读史札记。本集刊强调以“南开史学”为主要特色，突出“实学”的研究风格，以社会史和思想史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带动研究领域及题目的变革，具有鲜明的南开特点。